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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工作就像天气,每个人都在谈论它出了问题,但没人真的会对此做些什么。或许它还不如后者—毕竟近年来,气候问题已是政府之间国际会议上的焦点。

与几十年前相比,我们经受了雇佣关系性质的变化,从管理层和劳工之间曾经的伙伴关系,转向一个“美丽新世界”。在这里,以前的共同目标被强加给员工,并被包装成“机会”,而对其中的安全感下行、失去健康 / 养老保险、随时失业等风险,人们则闭口不谈。我们接受了这些,并通常视它们为积极的变化,直到一切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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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人类发明出能替代自己工作的机器,他就得挨饿。这个事实多少有点悲剧意味。

——奥斯卡·王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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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号公路途经波士顿,穿过马萨诸塞州,直达伯克夏县最大的城市,约有5万人口的皮茨菲尔德。在皮茨菲尔德以东,9号公路变成伍斯特路。这个名字来源于伍斯特市,它曾是全美最大的线形材料生产地——产品包括棘铁丝、电线、电话线,以及皇家伍斯特紧身衣公司用于制造内衣的钢丝。这家公司曾是全美雇用女性员工最多的公司。老伍斯特的居民仍然记得工厂的钟声,那标志着工作日的开始和结束。现在大钟静默,线材厂和紧身衣厂已经被三家全国最大的雇主所取代:沃尔玛、塔吉特(Target)和家得宝(Home Depot)。

如果这种故事听起来似曾相识,理应如此。近20年前,零售业就已超过制造业,成为美国最重要的就业岗位创造者。每9个美国人中就有1个在零售业工作,这一比例超过医疗保健和建筑业相加的比例。那可是海量的工作机会。不幸的是,按照上一章述及的标准,零售工作通常不是好工作。本书写作之际,非领班岗位零售人员的平均时薪为10.14美元,不到全国平均水平的一半。超过一半的零售员工没有任何形式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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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国人民,我们已经与这一趋势和平共处,这多少令人不安。我们当然知道,iPad和Mac不是在美国制造的,很多电视机、家电、工具、玩具或衣服也不是美国制造。我们也知道,很多美国人赖以为生的,是上述产品的设计、营销、广告、运输,尤其是销售。零售已经成为我们所知的世界,一个消费者——而非工人——为王的世界。毕竟,沃尔玛商场几乎可以自主营业,在该公司最近推出自动扫描货架机器人之后尤其如此。由于这些创新,整个零售业的每位员工的平均销售额在短短几年内翻了一番。

不过,在生产率方面,没有一家实体零售店——无论其效率有多高——能与在线商务相比。自2014年以来,后者已成为增长最快的零售渠道。中国的阿里巴巴集团作为亚洲最有价值的公司,是你死我活的零售领域中的世界老大。阿里巴巴的影响力如此之大,以至于2017年1月,该公司创始人马云成为美国大选后第一位公开会见特朗普的中国商人。然而,由于种种原因,阿里巴巴迄今未能在美国站稳脚跟。在美国独占鳌头的是亚马逊。

分析人士预测,到2020年,美国3.6万亿美元零售市场的1/5将转移到线上,其中2/3的份额将由亚马逊独得。美国人在线上每花费2美元,就有1美元被亚马逊赚取。迄今为止,在图书、音乐、视频游戏、手机、电子设备、小家电、玩具、杂志订阅,以及似乎所有其他方面,它都是全美最大的销售商。因此它得了个绰号叫“万有商店”(Everything Store)。亚马逊在几乎所有的零售类别中都占据了大量的市场份额,包括它的自有品牌食品系列。消费者的每次点击都会帮助亚马逊收集关键信息——消费者的地址和信用记录,他们曾在亚马逊网站上买过什么甚至是浏览过什么。利用这些数据,亚马逊与每个人都建立了更亲密的关系,其目标是在每个人身上实现更多的业务。2018年5月,亚马逊有1亿高级会员,平均每人每年缴纳99美元会员费,在此平台上购买近1300美元的商品。除此之外,亚马逊还拥有数百万不买会员资格,但在网站上购物的消费者。该公司生产从电池到婴儿食品的数千种产品,并拥有Zappos、Shopbop、IMDb、Audible和Twitch等耳熟能详的品牌,它甚至还制作电影和电视节目。“亚马逊手工制造”准备挑战Etsy,而“亚马逊办公”则打算给史泰博(Staples)和其他独立的办公用品供应商致命一击。分析师们通常倾向于对冲赌注,但有一件事他们似乎一致同意:亚马逊正朝着全球第一家万亿美元公司的方向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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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亚马逊的首席执行官杰夫·贝佐斯善于与人打交道,不管此话真假,他的一个明显的商业使命是尽可能少地雇用员工。说句公道话,该公司的效率如此之高,它需要的员工确实相对较少。在亚马逊,每名员工每年创造的价值约为40万美元,这几乎是沃尔玛——美国效率最高的大型零售企业——的两倍。受到亚马逊这一巨大成就的影响,许多老牌零售商——从沃尔玛、百思买(Best Buy)到布鲁明戴尔百货公司(Bloomingdale’s)——也开始在网上销售,其中有些已经死于这一试水过程。事实上,除了加油站、新车和二手车经销商、杂货店和酒类专营店,伴随着电子商务的飞速发展,实体店的零售业务全部都在下滑。

看上去,电子商务似乎代表了未来。2013年7月,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田纳西州查塔努加的一个巨型亚马逊配送中心发表了关于就业的激动人心的演讲,这并不令人意外。就像伍斯特和许多美国小城市一样,查塔努加曾经是一个繁荣的工业城市。它地处中央,有着便捷的公路和铁路运输,还有工作意愿强烈的劳动力,这些使它成为一个非常受欢迎的制造业基地。在1979年的制造业高峰时期,1/3的查塔努加居民通过生产纺织品、家具、钢铁和非处方药[如罗来兹(Rolaids)]谋生。但当时间进入20世纪80年代,这些工作大部分都消失了,查塔努加不得不寻找新的方法来为其居民提供衣食住行。亚马逊似乎是解决方案的一部分:21世纪的查塔努加,正需要一个像亚马逊这样的属于21世纪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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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查塔努加已经用税收优惠和土地使用权吸引了几十家公司,其中包括给大众汽车的5亿美元一揽子计划,该计划很快就膨胀到了近10亿美元。给亚马逊的优惠没那么多,但在价值数百万美元的协议中,含有一大块前军用土地,而且免征10年物业税。作为交换,亚马逊承诺提供就业机会。与大众等公司的工作不同,亚马逊的大部分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几乎人人能做。仓库拣货员的轮班工作内容就是,戴着耳机听指令,将手推车推到指定的货架,从指定货箱中提货并把它放进篮筐,然后将篮筐推往下一个需要提取的货物。因为仓库很大,他们的行走路线有时很长。奥巴马总统在发表演讲之前,就曾对它超过百万平方英尺、相当于28个足球场的大小惊叹不已。他兴高采烈地环视着这个巨大的空间,把它称为“南方的北极”,并称赞聚集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是“漂亮的小精灵”。尽管少数几个人反对总统的措辞,但他们的小声嘀咕早已淹没在围观者雷鸣般的掌声里。

在那之前几年,亚马逊曾在得克萨斯州的欧文市距离达拉斯-沃斯堡国际机场不远的地方开过一家类似的工厂。和查塔努加一样,达拉斯的位置非常适合做配送中心。只需48小时或者更少的时间,达拉斯集散的货物就可以通过卡车运输,送达超过35%的美国人;如果使用铁路运输,这个比例甚至能到99%以上。和查塔努加一样,为了吸引就业机会,得克萨斯州的想法和行动都是大手笔。欧文市拿出价值2.69亿美元的税收减免和其他激励措施,以呼应当时的亚马逊全球运营与售后服务副总裁戴夫·克拉克所描绘的“伟大工作”前景。但他没有告诉欧文市善良的人们,这些工作是否会持续存在,也未告知这是些什么样的工作。然而得克萨斯州已是箭在弦上,亚马逊席卷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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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任州长里克·佩里的领导下,得克萨斯州采取了比其他任何州都更有力度的刺激措施来创造就业——大约每年价值为190亿美元的优惠政策。在21世纪第二个十年,这种慷慨帮助得克萨斯州赢得了全国新增私营公司的一半饭碗。当州长吹嘘这一非常实际的成就时,他没有意识到得克萨斯州的贫困程度也很高,而且太多人从事的是低于最低工资的劳动。部分是因为,许多得克萨斯人虽然被雇用,但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雇员”。说到这一迅速增长的合同工群体,得克萨斯州是领跑者。

从经济崩溃到经济复苏的过程中,与合同代理公司签约的美国人数量增长到了1600万,这一速度高于总体就业增长。这些统计数据清楚地显示了其他劳动力数据报告付之阙如的内容:经济复苏带来了以下两种就业方式人数的大幅增加,其一为合同工(平均合同期限约为3个月),其二为优步和“来福车”(Lyft)等平台上的自我雇用人员。美国的平均时薪为24.57美元,而这些“替代性”就业的平均时薪约为17美元,且常常为非全职、临时性、季节性工作。

欧文市的亚马逊合同制员工时薪大约8美元,还要被劳务代理公司刨去交通和支票兑现手续费,这意味着他们的实际所得有时远低于最低工资。但再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因为后来亚马逊与得克萨斯州审计署在返税问题上闹翻了。随即该公司便将得州业务连根拔起,他们关闭了达拉斯的仓库,把它挪到一个更加友好的地方:田纳西州的查塔努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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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塔努加憋足了劲争取亚马逊的落户:市议会一致投票通过了3000万美元的激励方案。它还赠送给该公司80英亩的场地,并花费400万美元将那块地准备就绪。作为交换,亚马逊承诺提供1476个全职工作和2400个季节工职位。那些有幸成为长期雇员的员工时薪为11.25美元,而临时雇员的收入则完全有赖于劳务代理公司愿意分享的比例。为了防止货物盗窃,公司要求员工每天接受两次金属探测器的检查,而这个程序占用的是工作之外的时间,这进一步大大降低了他们的时薪。

听上去,奥巴马总统在演讲中似乎暗示,亚马逊在查塔努加创造了许多实实在在的中产阶级就业机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认为。一位评论员将总统在亚马逊仓库的演讲比作“在杂货店的零食区宣布一项健身计划,而且,当看起来不甚健康的美国人把一大袋薯片扔进购物车时,点头表示赞同”。从亚马逊本身的所作所为来看,这位批评者的意见是对的。毕竟,杰夫·贝佐斯常年向全公司的所有员工提供辞职补偿,而且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机器人的痴迷。在全球范围内,他的公司已经安装了10万多台机器人,据说它们与仓库中的人类“完美共生”。他还计划再增加成千上万的机器人员工。虽然还不清楚到底什么是“完美共生”,但根据亚马逊统计,机器人每年为每个仓库节省开支高达2200万美元。该公司的自主未来总体规划还包括使用无人机和自动驾驶的送货车辆。虽然贝佐斯坚称,这些都不会减少就业机会,但这话只能听听而已。亚马逊将继续在全球各地开设仓库,并为这些仓库增配预计总量10万的机器人。当这个目标实现之际,在亚马逊领取工资的每个员工——无论全职还是兼职——都能顶得上传统实体经营中的两个。正如资深IT分析师蒂姆·林德纳(Tim Lindner)在一份报告中向业内人士透露的那样,减少就业岗位是任何在线零售商的明确目标:“劳动力是仓库运营中的最高成本因素。亚马逊配送中心的业务正在转向高度自动化,这已不是什么秘密……此外,它拥有别的技术,可以进一步减少处理客户订单所需的人员数量……你听过一句老话吧,‘垃圾进,垃圾出’(Garbage in, garbage out)。人类的阅读能力日益下降,在收货码头接收货物时,‘垃圾进’的问题日益严重,因此,采用自动化方案来解决这个问题就成了不二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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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德纳所说的“垃圾”指的是人为错误,而与此相对的概念显然是机器人的精确度。然而,机器人根本就不够精确。正如你我所知,对人类而言最简单的任务对机器人而言却可能会非常困难,比如从架子上抓取小件精细物品。硅谷企业家、计算机科学家加里·布拉德斯基(Gary Bradski)是工业知觉公司(Industrial Perception)的联合创始人(这家初创企业于数年前被谷歌收购)。该公司开发了计算机视觉系统和装卸卡车的机器人手臂。布拉德斯基告诉我:“对亚马逊和所有互联网零售商来说,它们的全部成本就在于把东西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该行业的所有基本人员都被当作叉车的延伸。人类作为叉车的延长臂是相当昂贵的,而机器人手臂大幅削减了成本。”

Sawyer是波士顿的反思机器人公司(Rethink Robotics)开发的工业机器人,它提供了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例子,说明了这些手臂如何无所不能。Sawyer的创意来自罗德尼·布鲁克斯(Rodney Brooks),他发明了智能扫地机器人Roomba,以及在伊拉克、阿富汗用于清理掩体和“9·11”后用于清理世贸中心废墟的机器人PackBot。与Roomba和PackBot不同,Sawyer看起来很像人类——它的脸是一块能播放动画的屏幕,轮子则是它的腿。人类抓住并调整它那与猴子相仿的手臂,通过引导它做一系列的运动来“学会”程序,只要这些程序可重复,你需要它做什么,它就能自己做什么。机器人能够像人类一样快速、流畅地感知和操控物体,而且它们要求的回报很少:传统的工业机器人需要支付高额报酬给工程师和程序员来编写、调试代码,但对于Sawyer这样的新型机器人,即便高中辍学生都可以在不到5分钟的时间内学会编程。布鲁克斯曾经估算,Sawyer和它的哥哥、双臂机器人Baxter的“工资”相当于每小时不到4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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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于工作及其未来的讨论中,机器人的巨大身影若隐若现,这有可能使我们的对话深陷错误的假设。直到最近,许多经济学家都怀疑自动化能否永久性地大规模取代人类工作者。人们一直在放手让机器人去做那些它们更能胜任的工作,而根据“比较优势”的经济原则,可以预测人类将在那些对机器人最不利的领域保持优势。按照这种逻辑,技术不会取代我们,而是将赋予我们自由去做更少危险、更具挑战的事情,基本上,就是那些让人之所以为人的事情。

例如,在2016年,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正式承认“软件”为无人驾驶汽车的驾驶员,这是面向全国410万有偿司机——包括出租车、卡车、公共汽车和优步司机——的广而告之。但在竞争优势的名义下,这并不意味着砸掉他们的饭碗,而是让他们获得进入新角色的自由,他们可以去发明新型发动机,设计新型挡泥板,或接受那些只能依靠人类能力去应对的其他挑战。然而,近年来许多专家已指出,上述论证的问题在于,它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前提上——即认为人类在承担大多数任务方面具有真正的优势。

2015年3月,来自世界各地的数十位科学家、工程师和商业领袖聚集在马萨诸塞州剑桥市参加一个名为“机器人也疯狂”(Robo Madness)的会议,这个会议名称倒是恰如其分。第一位发言人是来自弗吉尼亚州的民主党参议员马克·沃纳。在富有激情和感染力的演讲中,他说到要“发明工作”,即创造那种拥抱科技进展、同时让更多人在经济中站稳脚跟的工作。“过去,弗州人以生产烟草、纺织品和家具为生。”他告诉听众,“现在,他们需要资本主义内部的新结构,以及将其视为资产而非成本的未来。”参议员沃纳不确定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他的姿态表示,预测未来不是他的事情。他结束发言后,下一个在演讲台上接受挑战的是麻省理工学院的计算机科学家达尼埃拉·鲁斯(Daniela Rus),一位前沿的机器人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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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斯在罗马尼亚长大。她对机器人的迷恋可以追溯到童年时期,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电视剧《迷失太空》(Lost in Space)的午后重播。片中的B-9是一个拥有超人力量和未来武器的机器人,当B-9带着人类的情感弹奏吉他时,鲁斯为此目眩神迷。她说,机器人很快就会将自己融入日常生活的结构中,并与这种结构的肌理“别无二致”。 她举例说,机器人女仆会在早上“醒来”,感应到主人想要一杯咖啡或者橙汁。因为家里没有现成的,机器人就会跳进自动驾驶汽车,开到杂货店和其他机器人一起排队点单。鲁斯说,想喝咖啡或果汁的人类当然也可以自己做这些,但他们似乎不太可能真的亲力亲为,因为机器人——而不是其他人类——经营着这些店,所以来了也没什么和人类互动的机会,所以,人类没什么动力去自找麻烦。

在描绘这个玫瑰色的未来时,鲁斯并没有考虑以开车为生的数百万美国人,也没有考虑那些卖咖啡和橙汁的人。她也没有提及这样的可能:有些人——或许是许多人——更喜欢自己去买咖啡或果汁,并在店里和营业员聊上几句,我就是这样的人。会议暂停休息时,这个小想法令我心情沉重。我有理由认为,这也可能是利奥·斯普雷彻(Leo Sprecher)的想法。此人曾在我身后排队买咖啡,看上去有几分困惑。他向我做了自我介绍,说他拥有多个计算机学位,这让他在“巴德夫人馅饼店”(Mrs. Budd’s Pies)的首席执行官位置上得心应手。鉴于我俩身处麻省理工学院的机器人会议,我顺理成章地认为“巴德夫人馅饼”有些讽刺意味,可能是一个新兴高科技企业的产品代号。结果斯普雷彻告诉我,“巴德夫人馅饼店”真的就是卖馅饼的。我一下子来了兴趣,请他告知详情,斯普雷彻说乐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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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当我们在午餐时间会面时,斯普雷彻跟我细细讲了公司的创业史。公司起于草根,其发端是位于新罕布什尔州的一间小型家禽类食品店,店主名为欧文·巴德(Irving Budd)。那是20世纪50年代初期,经济正处于一个短暂的衰退期。鸡肉销售情况不错,但还不够好。问题是,如何才能卖得更好呢? 巴德苦思而不得。有一天,一位路过的推销员向他介绍电烤鸡,说这是一种“增值”产品,会使巴德的利润增加好多倍。巴德依言行事,电烤鸡的确卖得不错,但并没有推销员说的那么好,每天都会有几只剩下来。巴德将这些卖不掉的烤鸡带回家后,他的母亲巴德太太便将它们做成家传美食。鸡肉馅饼的历史就此开始了。

巴德夫人馅饼号称“新鲜”“从未冷冻”“本地”和“自制”,并以此建立了产品声誉和客户群。在其Facebook页面和自家网站上,心满意足的食客给出好评;戴着发网的员工开心地微笑着,他们自豪地举着托盘,上面是外皮金黄、馅料厚实的完美馅饼——每一口都如您自家祖母做的一样美味。公司声称它的使命:像为家人服务一样制作每个馅饼,因为顾客就是家人!您,我们的顾客,是巴德夫人大家庭的一员。您将我们带回家,就是与您自己的家人一起创造美好的回忆。

你可真爱自制馅饼啊!我称赞斯普雷彻不改初心。我以为他会谦虚地微微一笑,想不到他唉声叹气:“我们开始自动化了。”他死死盯着他的咖啡杯说,“我们现在有85名做馅饼的员工,计划是减少到25人,也许更少。如果你曾经在生产车间与人打过交道,你就会知道原因。机器不会耍态度,没有状态起伏,没有‘问题’。自动化从未如此便宜:一台大型制馅饼机可以在两年内甚至更短时间收回成本。消费者要求低价(一块4人份的馅饼售价不能超过5美元!),股东逼着你给他们带来最高的投资回报。除了用机器,我们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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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能为力,只有深表同情。人类太复杂,被机器取代不一定是坏事。和巴德夫人馅饼店的快乐员工不同,很多人都不喜欢自己从事的工作。我们会感到疲倦、饥饿、分心、愤怒、困惑。我们会犯错,有时会犯大错。机器没有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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