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年》Epub-Pdf-Mobi-Txt-Azw3 下载在线阅读

 《血流年》Epub-Pdf-Mobi-Txt-Azw3 下载在线阅读

刘振权

豆瓣评分无

 

在抗日争中争的大背景下,通与保和堂有关的各色人和事,了一幅特定期、特定地方的人情貌。有善的交、有我的斗争、有心灵的斗、有精神的追求、有梦想的实现与破,有情的惨遭毒手、有人性的自然流露,是一部人心潮久久不能平静的血泪交的流年往事。

epubooks.top站是一个下载优质电子书的网站,书籍种类非常多,每个类目下的书籍资源都非常丰富,支持kindle、epub、mobi、azw3、pdf格式下载。以及在线阅读-epub,kindle,mobi,azw3,pdf格式! 一個下載優質電子書的網站,書籍種類非常多,每個類目下的書籍資源都非常豐富,支持kindle、epub、mobi、azw3、pdf格式下載。以及在線閱讀-epub,kindle,mobi,azw3,pdf格式! ======================================================= 记得收藏本站哟!每天都会更新 资源收集不易,还请帮忙点一点,是我的动力谢谢!!!!!!!!!! 如果有什么书本站没有,你也可以在评论处留言。我会第一时间去的! 收藏本站每日更新更多书籍! 资源地址: Epub版-----网盘密码1122 MOBI版-----网盘密码1122 PDF版------网盘密码1122 TxT版------网盘密码1122 azw3版------网盘密码1122 ======================================================= 部分简介:

崔铁匠的儿子生铁牙让保和堂从易州回来的骡帮捎了个媳妇回来,生的单凤眼鹅蛋脸儿,俊俏鼻子雪白牙儿,高耸胸脯杨柳腰儿,笑起来脸上还有一对酒窝儿。

保和堂赶骡子的人还是白老三和郭雀儿。自从卢沟桥事变之后,保和堂蒋家的买卖就大不如从前了,首先是北平天津和保定的店铺都关了张,而往山外运销土特产的营生也日渐衰落,一趟不如一趟,一天不如一天。保和堂的大少奶奶勾月儿跟大少爷蒋克忠说,这兵荒马乱的,日本人又把易州和涞水都占了,紫荆关也有日本人,不行这买卖就甭往山外做了。大少爷说,什么都不做了,保和堂都张着嘴巴喝西北风啊?哪怕是赚个草料跑腿的钱也行啊。于是,保和堂的骡帮还是往易州发了。

这一趟驮了两驮子核桃,两驮子药材,两驮子毛皮,还有三驮子木炭。骡帮到南城寺的时候,郭雀儿跟白老三说,都说是紫荆关有日本鬼子,设着卡子收钱,咱们不如从木场儿下去,翻南大岭儿奔清西陵的大红门,这条道儿还近,不走紫荆关了。

白老三懒得打主意,也没心思,跟郭雀儿说,随便你吧,你说是走哪儿咱们就走哪儿,你说了算。

因为儿子白秀郎发动县大队叛乱,又拉了人去野三坡为寇,并且枪杀了八路军县大队的政委纳书,白老三就从八路军抗属变成了敌特分子家属了,以前是受人尊敬,现在是被人戳脊梁骨,还受武委会和青救会监视。白老三一股气儿憋在心里,又没处发泄,常常没深没浅地喝酒,整天介蔫头耷拉脑。

骡帮从南城寺往南边赶,过了几十里就到了木场儿。木场儿在很早以前是山里聚集木材的地方,木材商来来往往,倒也繁华热闹,这跟修建清西陵有些关系。世事沧桑,许多年过去,木场儿已变得萧条冷落起来,过往的都是些往易州去的炭夫子。

忽一日,木场儿来了一彪人马安营扎寨,旗杆上挂着青天白日的大旗,呼猎猎的响,长官太太招摇过市,生意买卖随之热闹起来。这彪人马打的牌号叫抗日忠义救国军,为首的司令姓高名鸿飞,据说在方圆百里统领着数千兵马,终日兵来将往,弄得好不热闹。

郭雀儿和白老三赶着骡帮刚进木场儿,就看到几个顽童在冰朗湖上抽冰猴儿,男孩儿抽一鞭唱,穷八路,富七路,要娶媳妇上高部。女孩儿再抽一鞭又唱,穷八路,富七路,要嫁长官上高部。

郭雀儿就由不得噗哧一声笑了,问几个孩童,娶媳妇嫁长官都上高部,高部是什么地方?离这儿有多远?

一个女孩儿也嘻嘻地笑,问郭雀儿说,莫非你也想到高部娶媳妇?她还用手指刮自己的小脸蛋儿,以此羞臊郭雀儿,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根大旗杆说,那不是吗?就在那儿了,你只要报名当兵,就能娶到老婆。

郭雀儿和白老三都觉着新鲜,看那旗杆下面站着两个大兵,斜挎着大枪,穿着土黄色军装,自然是站岗的哨兵。哨兵身后的一幢大门上挂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河北抗日忠义救国军司令部,有许多当兵的和青年妇人从大门里进进出出。

二人正自纳罕,就听得咣咣锵锵一阵锣鼓响,原来是戏台那边在唱戏,顽童们一窝蜂地跑去看戏了。这么一副平和气象,一点儿也觉不出兵荒马乱的世道。郭雀儿和白老三不敢耽搁,赶了骡驮子往前趱,当街上碰到大官小官的兵都挎着太太往戏台下去看戏,个个喜笑颜开,欢声笑语,大官的太太穿旗袍儿,小官的太太穿小袄儿,当兵的老婆穿大褂儿,提椅子扛板凳的,提茶送水的,真个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白老三心情好了一些,跟郭雀儿说,嘿,你说这新鲜,没想到这年月这地方还这么热闹,这条道儿选对了,要是不急的话,在这儿住他妈一宿就好了,看看戏,好长的日子没听过梆子了。郭雀儿说,回来着吧,回来的时候在木场儿住一天,开开眼儿,要是还有唱戏的,听听戏,你别说,我这耳朵也痒,可是这会儿驮着驮子,赶着道儿呢,别撞上什么麻烦事儿,回来再说吧。

到了街口上,骡驮子就被拦住了,一个大兵牵着骡子笼头,扯着一副公鸭嗓子喊,喂,谁的炭?谁的炭啊?

白老三赶紧跑过去,对大兵点头哈腰地说,我的驮子,往易州驮,是不是挡了长官的道儿?我把它赶开。说着就上前去扌訇牲口,不提防被大兵推了个趔趄。

大兵把三角眼瞪起来了,指着白老三开口就骂,给老子瞎鸡巴装是不?老子要炭!你听到了吗?御一驮子。

白老三以为是他要买炭,问,长官给多少钱?少了,东家不干,还得扣我们工钱,你说好了价儿,我卸驮子过称。

过你妈啦个尸穴!老子要你一驮子炭还给你钱?大兵口里骂着,扬手要打白老三,被郭雀儿拦住了。

郭雀儿说,这位长官怕是误会了,我们只是赶牲口的,做不了这主,货是东家跟易州那边定好了的。

给易州什么主儿定好了?是日本鬼子吧?一个瘦溜溜身架儿的军官嘴里叼着烟卷儿,站到跟前阴阳怪气地说,要是把你们当汉奸抓起来一点儿都不冤枉,驮着骡驮子给易州的日本人送东西,这罪过可不轻啊!

那个拉骡子笼头的大兵松开骡子,上前给说话的军官行了个军礼,大声说,报告长官,排长太太连长太太另外还有两个班长的媳妇,都等着用炭烤火支火锅子呢,可这俩人是刺儿头,硬是不给,我才要一驮子他们就不给。

那就把这三驮子都御了吧!长官说得很轻松,好像这炭就是他自家的东西一样。

大兵得了命令,上前就理直气壮地御骡驮子。

郭雀儿上前拧住大兵的手腕子,毫不示弱地说,你敢,大晴白日的抢东西!不怕我告你们长官去?

那个军官翘着大拇指说,老子就是长官,你还告长官?给老子卸了,把驮子全卸了,说个不字,老子崩了你!

正争执间,听得那个大兵说,了不得了,团长来了!

就见当街上,一个穿着长官服装的青年汉子急步赶过来,上前对着那个瘦溜身材的军官脸上搧了一巴掌,厉声骂道,他妈的!这是抗日的队伍,你们以为是当土匪吗?快滚!

当官的和当兵的转身就跑,竟然不敢跟团长争辩。在军队里有官大压死人的说法,看来这话不假。

先是郭雀儿认出了这位团长,指着他说,你不是生铁牙崔哥吧?真的是你吗?天啊!都不敢认了。

生铁牙就笑,说,可不是我,还有谁呢?

在这地方见着了同村的生铁牙,郭雀儿和白老三都觉着亲切,三个人拉了手嘘长问短。

郭雀儿说,闹逃兵过后,都说是崔哥遭了人家毒手了,这不是活得好好的?还当了团长,真是好!这回我崔大伯就不用整天介伤心了。

提起父亲崔铁匠,生铁牙很难过,问了父亲近况,知道自打他离开玉斗,父亲因为伤心过度,身体已大不如从前了。

白老三说,兄弟到底是咋回事?成这么大出息可不容易!

生铁牙说,一言难尽,你们赶快上路,回来的时候我在这儿候着你们,咱们喝两盅酒,好好呆会儿,我还有事要托老哥儿和郭兄弟办,你们先赶路,回来时务必到这儿找我。

白老三和郭雀儿赶着骡子离了木场儿,只说这趟算是侥幸,碰到生铁牙了,没想到还升了这么大的官,天下想不到的事儿还真是多,什么稀奇的事儿都有。

郭雀儿和白老三急急忙忙赶着骡子到了易州,找着以前的老商号儿交了货,都说是这会儿生意不好做,价儿压低了不少。又去进了些咸盐煤油和糖烟酒茶,又都说这会儿生意不好做,提了不少价儿。出的城来,一路上划算,这趟脚,刨去来回盘缠,原还可以赚个草料磨鞋底儿的钱,结果进出城门给警备队的卡子收费,算下来也没有赚头儿了。这世道,买卖做不得了。

两天以后回到木场儿,碰到的事儿又把白老三和郭雀儿吓了一跳,原来那根旗杆上呼猎猎飘扬的青天白日大旗没有了,旗杆也砍倒了,河北抗日忠义救国军司令部的招牌也丢在地上给人蹁得碎了两半儿,进进出出的军官士兵没有了,倒有几个官太太模样的人坐在街边上哭得两行鼻涕两行泪,悲悲戚戚的好不可怜。白老三和郭雀儿还以为是日本人打过来了,看看街上的过往行人又不像是这么回事,找个抱孩子的娘儿们一问,才知道是八路军把高鸿飞拾掇了,横着心抵抗的人打死了几个,浑水摸鱼的人跑了一些,剩下的人大都被俘虏了。

郭雀儿和白老三想起了生铁牙,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上,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二人把牲口在一店门外拴了,想在店里歇歇脚儿吃点东西再找知情的人打听。

刚一进店,一个粗壮汉子上前一把抱住郭雀儿说,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原来不是别人,正是生铁牙!他穿着一件青布袄儿,腰里缠着褡包,一条蓝粗布棉裤,脚上穿着双鼻梁儿革及鞋,脑袋上戴着毡帽头儿,跟两天前相比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

郭雀儿说,你可吓死俺们了,崔哥!只怕你出了事儿呢。

生铁牙招呼郭雀儿和白老三说,你俩快坐下,咱们喝着酒慢慢地说。随后又吩咐店伙计炒几碟好菜,上一壶好酒。

就听得伙计在里面应了一声,然后叮叮咣咣的一顿折腾。一盏茶工夫,四个碟子的炒菜就端上来了。

喝了一盅酒,生铁牙才说,要是不等着你们俩,前天我就走了。郭雀儿就问,那究竟这是咋回事儿呢?

生铁牙说,高鸿飞完蛋了,给八路军拾掇了,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拉起队伍又不练兵打日本,就是娶媳妇抢女人,把四边厢闹腾得鸡犬不宁,好歹你也到杨成武那儿讨过封,人家也给了你一个什么司令当,可倒好,以娶老婆骗媳妇为招牌,聚了些红毛绿屁股沟儿的人,整天价惹事生非,那八路军还不收拾你?

于是,郭雀儿和白老三就听出些眉目来了,问生铁牙有什么打算。生铁牙说,高鸿飞跑了,我也不可能这个样儿回玉斗去见我爹和乡亲们,没有脸面!当初跟着高鸿飞出来是想着打日本来着,一个鬼子也没杀,弄成这副秃眉潲眼的样儿,咋回去?我还得走,我要到涞源那边去找杨成武的八路军去,那队伍是真抗日的。

郭雀儿说,咱们那儿不是也有八路军?是县大队,也招兵呢,第一拨儿已经走了,后头还有两拨儿,不瞒崔大哥,我也有这个打算,就是怕我妈不答应。

生铁牙很高兴,不过他跟郭雀儿说,唉,要当兵就当个硬兵,那县大队我知道,我听说了,一群乌合之众,七长八短的,比高鸿飞的人强不到哪儿,给鬼子两枪就打个浪鸭子似的跑,你要是真有心,咱俩去涞源那边找杨成武的八路军去,你看怎么样?反正都是八路军,跟着硬的不吃亏,你没听过兵尸从一个将尸从一窝儿的说法吗?

郭雀儿被打动了心思,说,行,我听崔哥的,回去跟我妈说,到涞源那边去参加八路军。

生铁牙心下大快,跟郭雀儿说,要是兄弟的话定准儿,我在南城寺等着你,可我得先托你个事儿才行。

郭雀儿问,什么事儿?崔哥你说,只要兄弟我能办。

生铁牙就冲里面喊出一个年轻女子来,跟她说,这是白三哥和郭兄弟,你只要跟着他们走,就到我家了。

女人生得俊俏标致,甜甜一笑,露出一口齐齐的白牙儿,上前给郭雀儿白老三鞠了个躬,就给他们斟酒,说,小女子给二位添麻烦了。举止倒也得体大方。

白老三给这女子弄得有点犯迷瞪,问生铁牙说,莫非崔兄弟也跟着高鸿飞捣腾了个媳妇?

生铁牙有点难为情,就把这女子的来历说了。原来这女子名叫钱宝儿,生在山外大红门那边的一个财主家,给高鸿飞的一个副官拐骗了来当老婆。开头还行,后来副官又折腾了好几房,钱宝儿就不吃香了,整天介以泪洗面,生铁牙见了难免要安慰几句,一来二往便熟了。说来也是报应,这次八路军收编高鸿飞的部队,这个副官吵嚷着抵抗,给八路军打死了。生铁牙见钱宝儿流落街头没了去处,心生怜悯,就把她安排到这家饭馆子里,等着郭雀儿他们回来,想让他们连东西带人一块儿捎回玉斗去。生铁牙和钱宝儿的关系有点儿复杂,说是讨的老婆吧又没有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说是认的干妹子吧又不是那么回事,而要把她一个大活人弄回玉斗老家去,还总得有个说法儿。

生铁牙说,我本想着亲自把她送回玉斗去,可是想想眼下这副样儿,咋好回去?就托给白三哥和郭兄弟吧,你们把她带回玉斗,交给我爹,就说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全当他收了个干丫头,黑头早晚的也有个人伺候他,要是有着一日我回去了,就过门成亲,要是我死在外头了,她再找个茬儿嫁人吧。这钱宝儿给生铁牙说到痛处,竟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弄得白老三和郭雀儿也心酸了。

郭雀儿说,崔哥你尽管放心,有空着鞍子的骡子,一点儿苦也吃不了,就把这嫂子捎回去了,再说离玉斗也没多远,大不了在南城寺住一宿,明儿就赶回去了。

生铁牙说,好,我也去南城寺,从那儿去紫荆关,再奔涞源,还有百十块钱你们也给我捎回去。

郭雀儿说,那好,崔哥在南城寺等我三天,成与不成我都会赶来给你回个话儿。他说的是去涞源那边当八路军的事。

这么说妥了,三个人再加上钱宝儿在饭馆子里饱吃了一顿,便赶着牲口奔南城寺了。一路上有说有笑,倒像是新媳妇搭帮回娘家的样儿。

他们在南城寺住了一宿,第二日便分手了。一路上钱宝儿的情绪很低落,她不知道到玉斗后同生铁牙的父亲那个未见面的老公公如何相处。但是,丰姿绰约的钱宝儿骑在骡背上,腰肢儿一扭一颤,又是一副愁眉楚楚的样儿,引得郭雀儿生出了无限怜爱。而白老三在动心之后,就由不得想起他的老婆黑丫头,然后又想起他的儿子白秀郎,情绪也一下子懊丧到了极点。他现在头上还背着个汉奸土匪家属的黑名声儿,没法儿见人。

钱宝儿骑在骡背上憋闷了,就跟郭雀儿招三不搭两地说话儿,问的都是玉斗的事儿,当然也问生铁牙的父亲崔铁匠的事,郭雀儿都兴致勃勃地跟她说。钱宝儿又问郭雀儿是否已经婚配,郭雀儿就说,跟崔大哥一样,有个相好的,但还没有过门成亲,她的名字叫柳丫儿。

钱宝儿说,郭大哥真是好福气,那柳丫儿想必是生得好俊俏。郭雀儿想想柳丫儿的模样,果然是俊俏,就心里甜甜的,脸上也扯开鼻子眼睛傻笑,却没留意钱宝儿年龄肯定比他相长,哪里当得起人家的大哥呢?

路赶得没个把时辰,钱宝儿便要下牲口撒尿,白老三和郭雀儿就把牲口喊住,把她从骡背上抱下来,去背静处解手,完了事儿又把她㨄上牲口继续赶路。这一路上折腾了好几回,也不记得早饭时钱宝儿究竟喝了多少稀汤茶水。

不管额外添了多少麻烦,咋着说有个女人赶路就不觉着乏累和寂寞,不知不觉间,在太阳落山之前,白老三和郭雀儿就赶着骡帮回到玉斗了。

过了大西河石桥,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他们迎着人们好奇而疑惑的目光,简单地回答人们的询问,当然肯定有人问到钱宝儿,郭雀儿便如实说了。于是,玉斗人才知道生铁牙还活着,并且还捎了个没过门的俊俏俏的媳妇回来,崔铁匠有福了。这个好消息在吃晚饭之前,将传遍玉斗的大街小巷,而现在就已经有很多人涌到街上来看稀罕了。

郭雀儿要白老三先把牲口赶回保和堂,他则送钱宝儿上门去认崔铁匠,后面啷啷哇哇地跟了一屁股人。

崔铁匠今天没有去大西河的石桥上遥望儿子,自从生铁牙失踪,去大西河石桥上遥望官道上的过往行人已经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内容。但是崔铁匠今天没有去,他觉得后腰酸痛得厉害,入冬以来,他的后腰老是痛,身子骨比去年冬天还要糟糕,生铁牙也许早死在哪个犄角旮旯儿里,连骨头都烂了,望穿了双眼都没用,天生是绝户命了。极度痛苦悲观的崔铁匠决定再不去石桥上遥望了。

一天没有吃饭,崔铁匠已经有些饥肠辘辘,这会儿他正在北屋里火区烟扑荒地熬粥。因为没有引火柴,灶膛里浓烟滚滚,把屋里弄得跟失了火一般。崔铁匠撅着屁股鼓着嘴巴往灶膛里吹火,但显然无济于事,浓烟薰得他泪流满面,耳鸣气喘,全没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喊。

灶膛里的火终于轰的一声燃起来,火苗儿扑出来燎秃了崔铁匠的眉毛,还沾了一脸的草木灰。他再也忍受不住,大声咳嗽着从屋里跑出来,下门台阶时一脚踩空,险些没有跌个狗啃屎,踉踉跄跄,好半天站稳了脚跟,才发现院子里站了好多人,正自惊忄宅,郭雀儿上前去把看热闹的人轰出去了。

郭雀儿把院门闩上,这才回头对一头雾水的崔铁匠说,崔大伯,我生铁牙大哥还活着,我去易州半道儿上碰到他咧。

崔铁匠只是呆傻傻地瞅着郭雀儿,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郭雀儿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崔铁匠的眼珠子才慢慢地活泛起来,但是突然之间瞪得像一对铜铃铛,随之射出凶恶的目光,锥子一样盯着郭雀儿,他的面颊抽搐了几下,一把揪住了郭雀儿,怪腔怪调地问,你说什么?你刚才说碰到生铁牙了是吧?

崔铁匠的举动把钱宝儿吓傻了,把郭雀儿弄狼狈了,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崔铁匠的手扒开,跟他说,崔大伯你别着急,我说的是真话,我真的碰到生铁牙了,他活得好好的,还让我捎钱回来给你,说着就把钱口袋放到崔铁匠手上,崔哥说是一百零一块,你数数。

崔铁匠抱住钱口袋,一屁股蹲在地上,呜呜的失声痛哭。

郭雀儿又把崔铁匠从地上拉起来,说,还有好事呢,崔大伯你别伤心,你看看她是谁?她是我生铁牙哥没过门的媳妇,也让我给你捎回来了,往后可是有好日子过了!

钱宝儿上前冲崔铁匠鞠了个躬,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爹,然后也抽抽搭搭哭起来。

崔铁匠就一下子慌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口里直说,这王八羔子竟然找了媳妇了,这王八羔子!这可咋着是好?这可咋着是好?

当然这已经跟郭雀儿无关了,他得赶紧回保和堂去,除了跟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交差,还得回家跟他妈商量去涞源那边参加八路军的事,因为生铁牙还在南城寺等着他。

郭雀儿和他母亲现在又住回了他们的老祖业屋里。二十年前,这三间低矮的瓦房从中间打了个界山,左边一间半占着郭财一家三口,右边一间半占着郭福一家三口。后来郭福一家三口死了,郭财也死了,因为没有钱还债就把祖业房押出去了。郭家兄弟的悲惨遭遇我们在《花流年》《风流年》中都说过。如今这三间祖业房能回到郭氏后人手中,完全归功于保和堂蒋家的二太太,是她出面才把房子从人家手里赎回来。

郭财媳妇把她和儿子在保和堂做工的钱都积攒着,准备着给已经成人的郭雀儿成亲,女方当然就是保和堂小灶厨子柳老疙瘩的女儿柳丫儿,在这之前他们已经相好很长时间了。但是,这桩亲事最终能定下来也得感激保和堂蒋家德高望重的二太太,是她出面保媒,消除了柳老疙瘩对郭雀儿的成见。

问题在于,已经参加革命工作并且身为玉斗镇青抗先负责人的柳丫儿,却生出了鼓动未婚夫郭雀儿参军的念头,而郭雀儿又对柳丫儿任何主意都惟命是从,于是参加八路军成了郭雀儿迟早要完成的一桩光荣使命。

问题还在于,郭雀儿的母亲郭财媳妇却从来没有这种盘算,所以她在听到儿子的表白之后,嘴角斜八字儿扯开,脸颊在一阵剧烈抽搐之后,皱纹一下子撮到一处,眼睛眯起来,两颗黄豆粒儿大的泪珠珠从脓眼胶鼓的眼睛里挤出来,口中叫了一声,儿呀!便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郭雀儿赶紧扶了母亲在炕沿上坐下,拿了一条肮脏不堪的手巾给母亲把眼泪擦了,安慰她说,玉斗当八路军的又不是我一个,你别怕,我去当兵,镇上会把你当抗属照顾,再说还有柳丫儿呢。郭财媳妇说,儿呀!你大伯你爹和你叔伯哥哑巴都死了,你大娘也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郭家这一支儿就绝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用?说完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用手抓着儿子不放,好像立马就要骨肉分离的样儿。

郭雀儿心酸了,落泪了,但是耳边却响着柳丫儿的话,去当八路军吧,去抗日,就是挂了花也光荣,我一辈子伺候你!

在是否要参加八路军的问题上,郭雀儿必然要征求一下保和堂大少爷蒋克忠的意见,这不仅因为大少爷蒋克忠是他的东家,还因为他们是童年伙伴。在郭雀儿从易州回来的第二天晌午,他找到了少东家蒋克忠和大少奶奶勾月儿。

现在的勾月儿已经出息得光鲜鲜的一副彻头彻尾的大少奶奶模样了,浑身上下透着沉稳和富贵之气,尽管进保和堂只有一年多的日子,但是当初那个小黄毛丫头的形象已经消失殆尽,除了脸蛋儿还能看到那时的一点形影儿之外,已经让人很难想象出她的从前了。她的胸脯已经丰满地挺起来,小腹和腰身浑实美妙,屁股圆而盈腴,黑亮亮的头发在脑后梳了个圆圆的发髻,上面横插着一根银簪子,上身穿着一件湖蓝色大袄,在还没有进入寒冬的时候,脚上就已经穿着一双黑色棉绸靴子了。大少奶奶勾月儿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完成了一个穷苦少女到豪门贵妇的嬗变,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我们对她是个好女人的正确评价。

好女人勾月儿亲自动手给郭雀儿沏了一盏茶,并且很客气地给他让了座,才转到里面去做自己的事。她一般不参与大少爷与外人的谈话,女人更多的应该注重家务方面的管理,这是二太太说的,她恪守这方面的规矩。

郭雀儿喝了一口茶,才跟大少爷蒋克忠说,大少爷,柳丫儿说让我去当八路军,可我妈就是不愿意,老是哭,你说这该咋着呢?

大少爷没有直接回答郭雀儿的问话,他说,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叫我大少爷,现在改朝换代了,不时兴这个,你生日比我长几天,按理说我得叫你一声哥才对,你喊我克忠就行了,你老不记着,我提醒你多少次了。

郭雀儿有点难为情,说,那就不叫大少爷了,要是当着人我喊你东家,要是没有别人在场,我就叫克忠。

蒋克忠说,这样好,以后记住了。

郭雀儿说,记住了,我是问你当兵的事,你说是该咋着呢?

蒋克忠说,这事儿你别问我,我可不给你拿这主意,全看你自个儿,当然也要顾一下你妈,她养你这么大不容易。

郭雀儿说,我也这么想,可是,这些天我老想起当年师父说的那句话,男儿汉当保家卫国,你还记得咱们大师父和二师父吧?咋不记得?蒋克忠说,想想就跟前天才过去的事,咱们的师父是两条好汉,可惜我没练多少本事。

这个话题多少让两个人有些伤感,当年少林会的师父一个埋在镇东计鹿岭下的山岗上,一个远走山东杳无音信。

郭雀儿说,现在全中国都嚷着抗日,可是光喊不打也没用,要打就得出人,出人就得去当兵,去当八路军。其实这话出自柳丫儿,郭雀儿把柳丫儿的话搬出来说给大少爷蒋克忠听。

蒋克忠说,我好歹也念了几年书,连保家卫国的理儿也不懂吗?只是咱俩的处境不一样,也体会不了你的心情,我只能说,你要是留在保和堂我不亏待你,你要是去当八路军也不拦你。

郭雀儿问,要是你处在我这个份儿上,该咋着?

蒋克忠望着屋顶想了一会儿,然后就笑了,说,可我咋着说也不是郭雀儿,所以我的主意当不得你的主意,不过,我还是挺羡慕我兄弟,你记得克义吧?

郭雀儿说,二少爷,我咋不记得?

蒋克忠这次没有批评郭雀儿不长记性的事,他说,虽说他跟我姐亭儿还有妹子蒋荃走的不是一条道儿,可他也是打日本,也是保家卫国,他跟我说,有血性的男儿都应该拿起枪来抗日!我可不相信他会干对不起祖宗的事。

郭雀儿说,国民党也好,共产党也好,现在都是一家子,你别想那么多,我想好了,去当八路军,打日本去!

蒋克忠说,行啊,我和你弟妹备下一桌酒菜,给你们壮行!

蒋克忠这么说,就证明离开保和堂去当八路军的肯定不止郭雀儿一个,对于这一点,保和堂硕果仅存的二太太跟郭雀儿的母亲说的更加直截了当。

二太太说,去吧,去吧!都去当八路军吧,我那两个死鬼丫头不也在外头疯疯颠颠地折腾呢吗?昨儿个蒿子他妈来问我,说蒿子要去当八路军,今儿个你又来问我,要是打定了主意就去吧,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当八路军也不一定是坏事,我听说酱作坊里的小伙计张布袋报了名,长工房的猪老头儿也报了名,赶明儿个我到区上去跟区长说,让他们给我保和堂的大门上再挂块匾,写上八路军之家。说了就放了声儿地笑,一点儿也看不出心里有什么不痛快。

郭雀儿的母亲是背着儿子来请二太太拿主意的,她可没想到儿子又背着她去找大少爷拿主意,而结果却是不约而同。于是,郭雀儿参加八路军成了一桩他命中注定的事。

郭雀儿在去南城寺同生铁牙汇合之前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找了个同伙,这是个偶然事件。这个偶然事件让我们后来的故事多了一分凌乱,有点混乱不堪的样儿了。郭雀儿意外结成的同路人是我的二叔成喜。

当时我二叔刚从镇征兵动员委员会里报了名出来,在院子里碰到了郭雀儿。郭雀儿也是来报名的,但是情况显然与我二叔有些不同。

哎哎,郭雀儿,莫非你也要去当八路军呐?我二叔对郭雀儿说,说是县大队,跟刘瑞他们那一拨儿一样。

郭雀儿说,我知道,我是要报名参军,可不是什么县大队,我要去涞源那边参加杨成武的八路军正规军。

这样一个说法当然让我二叔觉着稀奇,跟郭雀儿说,咋着还有这码子事?那会子没听到区上的助理员说呀,要是可以挑选,我也去参加正规军,我才不去当什么县大队的兵呢,我听说县大队里是几个娘儿们当家,常说骒马上不了阵,打起仗来肯定是稀尸从一股烟儿。

郭雀儿没办法跟我二叔讲得清楚,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那行,要是你真有这个心思的话,你就跟我到征兵委员会去说说,我还不知道他们咋个答复,可是我主意是打定了,还有人在南城寺等着我呢,你不知道,郭雀儿跟我二叔说。

我二叔跟在郭雀儿屁股后头回到征兵动员委员会的屋子里,想把事情彻底搞明白些。但是我二叔听到征兵动员委员会的胡助理给郭雀儿的答复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胡助理说,咱们平西这块儿不负责涞源那边儿的兵源,涞源那边儿属晋察冀第一军分区,咱们平西这块儿的青年只能当平西的八路军。

郭雀儿说,咱们这平西除了县大队就没有正规军,可是话说回来,谁不愿参加八路军正规军呢?正规军兵强马壮,县大队就没什么硬家当,子弹袋里塞的都是尜尜档儿。

尜尜档儿就是用秫秸杆儿截成的小棍棍儿,小孩子常拿来当玩具玩耍,八路军为了给自己壮声势,就往子弹袋里装尜尜档儿,其实大部分战士子弹袋里只有三发子弹,每次战斗结束,班排长还要检查这三发子弹的使用情况,是否消灭了敌人?缴获了什么战利品?如果消灭了敌人或是有战利品,将受到表扬,还把三发子弹补发给他,如果浪费了子弹一无所获,将受到严厉批评,如果丢了枪,很有可能被枪毙!至少平西的八路军是这样,我的父辈们,无论是否参加过八路军,都可以对这一点作证。四十年以前,一部名为《董存瑞》的电影里有过这个细节。

郭雀儿说县大队的人子弹袋里装尜尜档儿的言论受到了胡助理的严肃批评。胡助理说,你这个青年真入肉蛋!你都是从哪儿听了来的这些不着调儿的话?县大队装备是差了些,除了七九老套筒就是汉阳造儿,可是你知道八路军正规军里就没有七九和汉阳造吗?县大队就是正规军,我跟你说,咱们的主力部队邓华支队和宋时伦支队已经从冀东撤回平西了,谁说平西没有正规军?不仅如此,平西还要成立组建挺进军呢,你这个青年不要散布消极论调,当心犯错误。

胡助理的话吓唬不住郭雀儿,他问胡助理,按你这个说法儿,我要是不在平西参加八路军,到全中国任何一个地方参加八路军就是犯错误,是吧?

胡助理想想觉得不对,赶紧否认说,我可没这么说,只要是参加八路军,无论是在哪儿都是光荣的。

郭雀儿就抓住了这一句话当把柄,说,那好,我告诉你同志,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去涞源那边参加八路军,我早就跟那边打招呼了,况且还有人等着我呢,到时候那边会有文书发过来,证明我郭雀儿千真万确是参加了八路军,而不是别的什么军。

我二叔也就坎儿骑驴,说,对着呢,还有我,我也去涞源那边参加八路军,反正有这么多人报名参加平西的县大队,也不缺俺们俩,是不?同志。

胡助理面对这么一种新情况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正要说几句话搪塞,郭雀儿和我二叔却转身走了。

出了院子,我二叔才问郭雀儿,哪时候动身?

动什么身?郭雀儿显然是在想别的事情,没有反应过来。

我二叔却急了,说,不是说要去涞源那边参加八路军吗?我是问什么时候走,我也好把家里安排安排。

郭雀儿说,明儿个,肯定是明儿个,我说好了要他等我三天,明儿个一定得赶到南城寺。他没来得及跟我二叔提生铁牙的事。郭雀儿和我二叔分手之后,就去找柳丫儿。

柳丫儿正在青抗先的院子里支拨着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在排演小花节目,宣传参军抗日的事,配合征兵工作。柳丫儿在教她们唱《送郎参军》。女人们把嘴巴张得浑圆,声调儿七长八短,就听她们唱道,窗外花儿红,河里流水清,送郎上前线,杀敌多英勇,丈夫立战功,妻子也光荣。

郭雀儿站在院门口儿,看见柳丫儿的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好看,胸脯儿鼓囊囊的,尽管穿着棉袄儿,可是还没办法把那两个宝贝包裹得老实下来,就那么直撅撅地挺着,只要一动就可以想象出它在里面不安分的样儿。郭雀儿每次看到柳丫儿的胸脯就有点着迷。

看见郭雀儿来了,九儿就知道是来找柳丫儿的,趁着她讲解曲调儿的时候就喊,哎,柳丫儿姐,有人找你来了。

柳丫儿就发现院门口站着郭雀儿,跟学唱《送郎参军》的女人们说,算了,今天散了吧,要是晚上得空儿了再学。

女人们便一窝蜂地散了。

郭雀儿跟柳丫儿说,黑间没空儿,你得跟我在一块儿。

柳丫儿就害羞了,说,你大声儿嚷嚷什么呢?怕全玉斗的人不知道吗?但她脸上的表情却跟吃了蜜蘸糕似的。

郭雀儿说,我妈想通了,同意我当兵,这下你高兴了吧?

柳丫儿就笑眯眯地点头,又问郭雀儿,你难道不高兴吗?

郭雀儿说,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只要你欢喜就行了,反正我都听你的,你说当兵就当兵,你说咋着就咋着。

柳丫儿就幽幽地叹了口气,对郭雀儿说,你一个大男人,咋着一点儿主张都没有?参军抗日又不是为了我一个人。

郭雀儿说,好了,好了,你别生气,刚才我到征兵委员会办公室去过了,我说了要去涞源那边参加八路军的事,人家也没说不让去。

对于这个问题柳丫儿却想得开,她说,管你到哪儿去参军,只要是当八路军就行了,反正是抗日的军队,是共产党的军队就行。

好!我明儿就得动身,还有人在南城寺那边等着我呢,郭雀儿说,我还找了个伴儿,他也跟我一块儿去涞源那边,今儿黑间咱们俩最好过门成亲。

柳丫儿把眼睛瞪得圆圆的,说,你疯了!这都后半晌了,连个喜字儿都没贴呢,咋着拜堂成亲?再说我爹也不同意呀。

郭雀儿说,这不是情况特别吗,磕个头,把被子往一块儿一抱,就算过门了,共产党不都是提倡新风尚吗?

不行!我就这么掩门藏声地嫁给你?不行!柳丫儿的态度很坚决,她说,我爹本来就对你有成见,他哪会这么把闺女聘给你?亏你想得出来。

郭雀儿很悲观,说,要是我当兵前不能跟你拜堂成亲,那要等到哪个猴年马月?再说我要是回不来了呢?

毕竟柳丫儿还是真心喜欢郭雀儿,见他说出不吉利的话来,就用手把他的嘴巴捂了,嗔怪他说,看你,尽说些四五不要六的话,拜不拜堂我不都是你的人吗?黑间我陪着你还不行吗?

发表评论

0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