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是砍向我们内心冰封大海的斧头:卡夫卡谈话录》Epub-Pdf-Mobi-Txt-Azw3 下载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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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卡夫卡 & 古斯塔夫·雅诺施

8.0(450人评价)

 

1920年,文学青年雅施初次拜访在保公司任的卡夫卡,从此开始了一段亦亦友的情。两年多的时间里,无数次公室里见缝的聚,或是漫步在布拉格的聊,围绕文学、艺术阅读、写作、自由、情、孤独等话题,卡夫卡展开了一系列洞察人心的思考和表达。他用建起屏障,抵抗自己的局限性和惰性,抵抗眼前的公桌和椅子。雅记录闪烁着思想火花的句子,有幸听见这位文学圣徒的真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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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阿尔弗雷德·坎姆普夫从埃格尔湖畔的阿尔特萨特尔来到布拉格,准备继续学业。为了让他熟悉这座我热爱的城市,我带他参观了布拉格的街道、宫殿、博物馆与教堂。有一次散步的时候,阿尔弗雷德的话语令我大吃一惊,他说:“所有丰饶的哥特与巴洛克风格的装饰与纹饰其实都只有一个目的,它本应用来掩饰各类事物的唯一目的:实用性。人应当忘记功能性,从而也应当忘记自己与自然和世界的紧密关系。没有目的性的美唤起了人对自由的感情。观赏性装饰的艺术文化是文明人驯服深藏于他们心中的人猿的手段。”阿尔弗雷德的话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回家后,我把它记了下来,又逐字逐句地向卡夫卡分享。他半闭着眼睛倾听着。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很久以前就写过《为一家学院所作的报告》,讲的是一只猴子如何“变人”。因此,当他对我说了下面这番话的时候,我非常失望:“您的朋友说得没错。文明世界极大程度上是以一系列成功的驯化手段为基础的。这就是文化的意义。按照达尔文主义的观点,人类的形成源自猴子的原罪。然而,一种生物永远无法彻底脱离构成他生存基础的东西。” 我微笑着答道:“总会遗留下一截从前的猴子尾巴。” “是的,”卡夫卡点了点头道,“人很难应付自我。想要与必须克服的阶段画下清晰分界线的渴望不断引发言过其实的概念,从而一再产生全新的假象。然而,这正是渴求真理最显眼的表达。人只能在悲剧的黑暗镜像中找到自己,可在那儿,一切都已经完结了。” “猴子死了!”我冒失地喊出了声。 卡夫卡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柔笑容摇了摇头,否定道:“怎么会!死亡完全是属于人类的事件。因此,所有人都会消逝。但是,猴子会一直在整个人类族群中生存下去。自我不过是由过去搭建的笼子,周围是永恒不变的未来之梦。” * 卡夫卡短暂地拜访了他住在乡下的内兄,等他回来后,我对他说:“我们现在又到家了。” 卡夫卡露出一个伤感的笑容。 “到家?我和我父母住在一起。如此而已。虽然我拥有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可那不是家,只是一个掩盖我内心不安,却又让我更深陷于此的避难所。” * 将近中午,卡夫卡博士办公室。 他站在紧闭的窗前,双手高高举起,支撑在窗框上。S. 站在离他身侧两步的地方。那是一个个头敦实的职员,长着一双湿润的小眼睛,一只滑稽的蒜头鼻,仓鼠般的圆脸上布着红血丝,发红的大胡子乱糟糟的。我走进办公室时,S. 正忧心忡忡地问道:“所以您不知道我们部门将如何重组?” “不知道。”卡夫卡说着向我点头致意,并指了指办公桌旁边的“访客椅”,然后接着道,“我只知道一点,重组会打乱一切。不过您别害怕!您既不会升职,也不会降职。到头来,一切都与从前一模一样。” 那职员气喘吁吁地说:“所以,您觉得他们又要无视我的功劳了?” “是的,有可能。”卡夫卡在写字台前坐了下来,“董事会当然不会看轻自己的意义!不然岂不荒唐。” S. 的脸涨得通红。“这太龌龊了!太不公平了!人们应该把这栋楼炸飞!” 卡夫卡把背弓了起来,从下方担忧地看着S. ,轻声说:“您可不想把您收入的来源给埋了吧?难道您是说真的?” “没有,”S. 抱歉地回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了解我的,博士先生。我真是个老实人,可是这种重组,这种在办公室持续蔓延的不安全感可让我烦透了。我不得不找个地方说出来。这话我只是说说而已——” 可卡夫卡打断了他的话:“这正是危险所在。语言为行动铺路,是引发燎原大火的火花!”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职员惊慌失措地向他保证道。 “您嘴上这么说,”卡夫卡笑着回答道,“但您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吗?或许我们已经坐在一个能让您愿望成真的火药桶上了。” “我不相信。” “为什么不信?您看看窗外!炸药已经在行进,我们的工人意外保险机构和周围所有的设施都会被炸飞。” 职员在下巴前叠起短小粗壮的手指,道:“您太夸张了,博士先生。街上没有危险。国家很强大。” “是的,”卡夫卡点了点头,“它的力量建立在人们的惰性与需要休息的基础上。可如果我们不再满足这两点会发生什么?您刚才的咒骂会成为普遍有效的贬损辞令,因为语言是魔咒。它会在大脑中留下指纹,转瞬之间便会成为历史的足迹。人必须谨慎对待每一个词语。” “是,您说得对,博士先生,您说得很对。”S. 不知所措地告辞了。 当他关上身后的门时,我笑了。 卡夫卡博士投来一个利箭般的眼神。 “您为什么笑?” “这个可怜的家伙实在太可笑了。他根本没听懂您的话。” “一个人不理解别人的时候,他并不可笑,反而是被孤立、被抛弃的,是可怜的。” 我企图为自己辩解:“您是在开玩笑吧!”可卡夫卡缓慢地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不!我刚和S. 说的话完全是认真的。在当今这个世界,到处都闪动着重组的梦想。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您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我明白,”我轻声道,感觉温暖的血液涌上了脸庞,“是我太麻木,太笨了。请您原谅我。” 可卡夫卡只向后甩了甩头,轻声一笑,然后用安慰的语气对我说:“可您现在,用您自己的话说,实在太可笑了。” 我悔恨不已地瞧着地板道:“没错,我就是条可怜的狗。”我站了起来。 “您这是做什么?快坐下!”他一把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我今天给您带了一大包各式各样的杂志。”他笑了,我却越发觉得惭愧。可我还是坐下了。 * 又有不同的职员来找卡夫卡博士咨询即将到来的重组,后来我还见到过两次。可卡夫卡博士没办法告诉他们任何具体的事情。同事们觉得他没有站在职员一边,而是工人意外保险机构顺从的奴仆,这让他备感压抑。因此,有些职员对法律顾问弗朗茨·卡夫卡发表了一些令人不快的评论。尤其是我在卡夫卡博士那儿碰到的某位M. 先生,他是我同学的父亲。 “好吧,”他淡淡的语气中明显透露着隐隐的恨意,“您不说话。当然了。机构的法律顾问又不能反抗领导层。他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实在不好意思,博士先生,是我太直接了,打扰您了。” M. 鞠了一躬,离开了。 卡夫卡的脸像木雕般僵硬。他闭上了眼睛。 “真是个厚颜无耻的流氓。”我充满敌意地说道。 “他不是厚颜无耻,”卡夫卡用一双忧伤的黑眼睛看着我,低声道,“他只是害怕,所以他才待人不公道。丢失饭碗的恐惧蚕食了人的个性。这就是生活。” 我嘟囔道:“这可多谢了!这种生活会让我感到羞耻的。” “大多数人根本就不能算是活着。”卡夫卡非常平静地回答,“他们就像攀附在礁石上的细小珊瑚那样附着于生命。但是,人类远比这些原始生物可怜。他们既没有为他们抵御海浪冲击的坚固岩礁,也没有钙盐形成的外壳。他们只能分泌出一种具有腐蚀性的胆汁黏液,使他们更虚弱、更孤独,因为这黏液使他们与其他人隔绝。对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卡夫卡张开双臂,又让它们像一对麻痹的翅膀般无力地垂下。 “大海赋予这种不完美的造物生命,那我们难道应该质疑大海?可那就是质疑自己的生命,因为人也不过只是这样一只可怜的小珊瑚。因此,人只能极力忍耐,无言地将所有、所有涌上来具有腐蚀性的胆汁黏液吞下去。这就是人为了不对自己与他人感到羞耻所必须做的一切。” * 在法务部领导办公室的窗户旁,并排摆放着两张没有装饰的黑色外交商务桌,宽的那一边靠在一起。从前门看去,卡夫卡博士在左边的桌子上工作。他的对面是特雷默尔博士,他长得很像前奥匈帝国外长利奥波德·贝希托尔德伯爵。卡夫卡的这位同事对此颇为沾沾自喜。因此,他努力通过各种手段凸显这种相似性:胡子或发型,高高立起的领子上系着的阔边领带,领带上佩戴的黄金别针,扣子扣得很高的马甲,还有那高人一等、恩威并施的语气,无不如此。这让工人意外保险机构的大多数职员都不喜欢他。他们都叫他“没落的司法伯爵”。据我父亲说,这个绰号是由一个名叫阿洛伊斯·居特林(Alois Gütling)的先生起的。就我如今记忆中的印象,他是个矮小、纤细、衣着优雅的职员,一头黑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 居特林写过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还写过一些从未上演过的剧本,他崇拜理查德·瓦格纳与他所谓的旧日耳曼式的头韵。他无法忍受特雷默尔博士,因为卡夫卡对面的这位同事用“长满胡子的中产阶级诗歌”来形容居特林自费出版的文学产品《明亮跃动的烈火》,还说这些诗中胡扯的都是“已被统治阶层抛弃的、旧日耳曼式的小市民理想主义”。 除了与贝希托尔德伯爵的相似之处,特雷默尔博士还因鲜明的资产阶级唯物主义的世界观自命不凡。我曾经在他的办公桌上见过恩斯特·海克尔 [19](Ernst Haeckel)、查理·达尔文、威尔海姆·波尔施 [20](Wilhelm Bölsche)以及恩斯特·马赫 [21](Ernst Mach)的书。所以,有一次当我拜访卡夫卡博士,发现居特林先生在他的办公桌旁,手中拿着一册黑封面、大开本的书,念出上面烫金的题目时也不足为奇。 “达尔文——《物种的起源》——”他叹了口气。 “嘿,伯爵先生在猴子那儿寻根问祖呢。”居特林眨了眨眼,试图得到卡夫卡的附和。然而,卡夫卡使劲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觉得现在这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现在的问题不在于祖先,而在于后人。” “为什么?”居特林把书放在桌子上道,“特雷默尔可是个光棍。” “我说的不是特雷默尔,而是整个人类家族。”卡夫卡将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叉在胸前,“如果像这样继续下去,这个世界很快就只剩下批量生产的自动装置了。” 居特林笑道:“您太夸张了,博士先生。那只是乌托邦。”他的目光无助地在我与卡夫卡博士之间游移了一会儿,然后停留在卡夫卡博士的鼻根处,接着,他发牢骚道,“这就有点像您的《变形记》。这种事情我是明白的。我自己也是个作家。” 卡夫卡点了点头说:“是的,您确实是。” 居特林略有保留地举起双手:“只是副业而已!我的主业不过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小职员罢了。所以我现在必须走了。” 他道别离开了。 我至今还记忆犹新,等他走后,我带着悲哀失望的声调问道:“您真的觉得他是个作家?” 卡夫卡的眼中闪烁着小小的绿色火花。他莞尔道:“是的,字面意思 [22]。他是个密闭者,一个密不透风的人。” 我大笑道:“钉得死死的那种!” 卡夫卡举起双手表示异议,像是要把我的笑声推还给我似的,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反对:“我可没这么说!他确实把自己包得很紧,现实无法穿透他。他完全被封锁在自我中了。” “他被什么封锁了?” “一堆陈旧的词语与想法组成的废话。这些东西比厚重的板甲还结实。人躲在它的背后,好让自己不受到时代的变化影响。所以,空话才是最坚实的恶之堡垒。是一切热情与愚蠢最为恒定的防腐剂。” 卡夫卡整理桌上的纸张。我默默地看着他,刚才听到的话还在我内心回荡,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抚摸着面前那本我走进办公室时居特林拿在手里的书。 卡夫卡看到了,说:“这是特雷默尔博士的书。请您把它放回他的桌子上。要是他发现书不在他桌子上,他会极其恼怒地瞪着您的。” 我照做了,一边还问道:“他真的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吗?” “是的,”卡夫卡点点头,“他学的是自然史、生物与化学。他想深入造物最细微之处的机理,并以此理解生命的意义。不过这当然是走不通的。”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找到的意义,只不过是一种极其微小的反应。那是一滴水中的天空,一幅因我们最轻微的颤动而错位模糊的图像。” “所以您的意思是,博士先生,我们永远都无法得知真理?” 卡夫卡沉默了。他的眼睛变得狭长而阴沉。他极为突出的喉结在颈部的皮肤后上下滑动了好几下。他盯着自己搁在桌子上的指尖许久。然后,他轻声说:“上帝、生命、真理——这只是同一事实的不同名字。” 我继续追问道:“我们究竟能不能理解它?” “我们经历它。”卡夫卡说,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安的颤抖,“我们赋予它不同的名字,试图以不同的思维结构掌握的事实贯穿于我们的血管、神经与感官。它存在于我们内心深处,或许这正是我们无法看透它的原因。我们真正能够理解的是秘密、是黑暗——那是上帝的寓所。这很好,因为如果没有这种保护性的黑暗,我们将战胜上帝。这或许是符合人类本性的。儿子废黜父亲。所以,上帝必须隐藏在黑暗中。然而,因为人类无法穿透上帝,他至少也要攻击到神性周遭的幽暗。他将火种投入霜寒的黑夜。而黑夜宛如橡胶般充满弹性。它退却,可它仍旧在持续。只有人类灵魂的黑暗是转瞬即逝的,它是水滴中的光与影。” * 我与卡夫卡博士在码头上。满载的煤车在铁铸旱桥上驶过。 我告诉卡夫卡,战争的最后一年,我所居住的卡罗林塔尔区里的男孩去齐兹卡山郊游。他们在铁轨上升的弯道处跳上缓慢行驶的货车,将煤从敞开的货车上捅下来,然后再把煤挑在一起,装进带来的麻袋中运回家。我的一个同学——斜视的卡雷尔·本达,一位辛勤劳作女仆的儿子——跳车时被卷到轮下,碾得粉碎。 卡夫卡问:“您亲眼看到的?” “没有。我只是听男孩们说的。” “您没参加过男孩们的偷煤探险?” “哦,参加过!我和煤矿小队——男孩们都是这么叫的——一起去过几次。但我只是个旁观者。我不偷煤。我们家有的是煤。我和他们一起去齐兹卡山的时候,我一般都在旁边,坐在灌木或是树的后面,远远地看着他们。这种事经常都特别令人紧张。” “争取性命攸关的温暖总是特别令人紧张,”卡夫卡语气尖锐地强调了我话中的词语,“这毕竟是生存与死亡的抉择。您不能只顾着看。那儿没有什么保护性的灌木或树。人生也不是齐兹卡山,谁都可能被碾入车轮。比起拥有足够燃料的强者与富者,弱者与贫者更先一步。没错,后者甚至在车轮还未转之前就已经崩溃了。” 我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有几次,小本达坐在我身边的灌木丛里。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他很害怕。他本不想偷煤。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其他男孩子嘲笑他,还因为他两手空空回家的时候,他母亲用地毯拍揍了他好几次。” “您说对了!”卡夫卡博士幅度很大地挥了一下手,高喊道,“您的同学,小卡雷尔·本达,并不是被货车碾碎的,而是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周围的无情撕得粉碎。通往灾难的路途比它的结局更可怕。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如此鲁莽地跃上正在行驶的煤车所代表的暴行并不能为他们带来多少好处。挑下的几块煤很快就会烧尽,他们很快又将冷得瑟瑟发抖。他们一次次重新跳跃所需的力量将日复一日地减少,跌倒的危险却越来越大。此时还不如去乞讨,或许还有人会给我们扔上几块煤……” “是啊,您说得对!”我打断了他的话,“煤矿小队一开始的行为确实像是一种乞讨。小伙子们沿着铁路站,向铁道职工讨煤。铁道职工通常会向他们扔几块煤。直到再也没有慷慨的铁道职工出现之后,他们才开始跳煤车。” 卡夫卡博士又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直到所有得到馈赠的希望都消失,陷入绝望的时候,小伙子们才冒险去跳车。我现在仿佛就能看到他们,是绝望将他们逼到了车轮下。” 我们默默继续向前走。卡夫卡盯着迅速变暗的河流看了一会儿。然后他说起了其他事情。 * 有一次用过晚饭,我曾和我父亲说起下午与弗朗茨·卡夫卡的漫步,他说:“卡夫卡博士是耐心与善良的化身。我不记得事务所里有任何人因为他而产生过矛盾。不过,他的平易近人并不意味着示弱或惫懒。恰恰相反,卡夫卡博士格外严谨、公正、善解人意的行为不由自主地让周围的同事也采取了与他相同的态度,这才体现了他的平易近人。人们顺着他的意思说话,觉得很难与他意见一致的时候,人们宁愿保持沉默,以免与他发生矛盾。这种事屡屡发生,因为卡夫卡经常发表尤为独特、非大众化、反对一切常规的看法。工人意外保险机构的人并非总能理解他。可大家还是喜欢他。在他们眼里,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圣人。而且,在许多其他人眼里也是如此。就在不久以前,一个被工地升降机压断了左腿的年迈辅助工人就曾经和我说:‘他不是个律师,他是个圣徒。’这个辅助工人本来只能从我们这儿获得很小一笔赔偿金。他向我们递交了一份申诉书,从法律上来看,该申诉书的表达是不正确的。若不是在最后时刻有个布拉格的知名律师前去拜访这位瘸腿而年迈的辅助工人,分文不取且十分专业地为他修改申诉书,帮助这个可怜的穷光蛋赢得了法律的支持,这个老人肯定要打输官司。后来我才知道,是卡夫卡咨询、委托了这位律师,酬金也是卡夫卡支付的,好让他这个意外保险的法律顾问在诉讼时尊严体面地败给一位年迈的工人。” 我听得入神,可我父亲的表情却很担忧。 他说:“卡夫卡博士如此处理的案件不仅这一件。职员们议论纷纷,有些人很佩服他,也有人说他是个不称职的律师。” “那你呢?”我打断道,“在这件事上你是怎么看他的?” 父亲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答道:“我还能怎么看卡夫卡博士呢?对我来说,他不只是同事。我喜欢他。所以,我才对他的仗义感到担忧。”他表情阴郁地拿起面前的咖啡杯。 后来我才得知,我的父亲曾多次协助卡夫卡博士进行“仗义行动”,所以,他们真的不只是同事关系,在好几件案子里,我的父亲是弗朗茨·卡夫卡的同谋。 他把咖啡杯再次放到面前,说:“博爱是很有风险的,所以它才是最高尚的美德之一。卡夫卡博士是犹太人,他却比我们办公室里那些可爱善良的天主教徒与新教徒更具有基督教的仁爱精神。他们迟早要为此感到羞愧。这可能会导致他们做出一些卑鄙的行为。人们常常会用更大的错误来掩饰错误。一个被抓住把柄的职员轻而易举地就会把卡夫卡的仗义行动泄露出去。所以,卡夫卡博士在博爱的时候应该更谨慎些。你和他说说。” 两天后,当我陪卡夫卡回家时,我把父亲的话告诉了他。他先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实情与您父亲的看法不太一样。基督教的博爱与犹太教之间并没有矛盾。恰恰相反!博爱是犹太人的道德成就。基督是个犹太人,他把福音书带到了全世界。此外,每一种价值——无论物质的还是精神的——都与风险相关,因为每一种价值都需要经受考验。至于环境中的羞耻感,您父亲说得没错。一个人不能激怒他人。我们生活在如此一个恶魔当道的时代,几乎只有在最隐秘的情况下才能行善,主持正义——仿佛那是在违法乱纪似的。战争与革命没有消失。正相反!我们感情的冷漠助长了它们的热浪。” 我不喜欢卡夫卡的语气,于是我说:“那么,根据圣经的说法,我们生活在火炉里!” “没错,”卡夫卡点了点头,“我们依然在那里,这是个奇迹。” 我摇头道:“不,博士先生,这很正常。我不相信世界末日。” 卡夫卡微笑道:“这是您的责任。您还年轻。一个不相信明天的青年是在背叛自己。人要想活下去,就得相信。” “相信什么?” “相信万物与所有时刻之间充满意义的关联,相信作为整体的生命之永续,相信最近与最远的事物。” * 我向卡夫卡讲述了我在新德意志剧场中观摩的两部风格各异的独幕剧,两部戏的作者分别是瓦尔特·哈森克勒弗尔(Walter Hasenclever)和阿图尔·施尼茨勒(Arthur Schnitzler) [23]。 “表演不太协调,”我的讲述快结束时,我说,“一部戏中的表现主义渗入了另一部戏中的现实主义,反之亦然。或许他们没有花足够的时间研究作品。” “有可能,”卡夫卡说,“布拉格德意志剧场的经营情况很困难。从整体上来看,该剧场的财政与人事关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整体,剧场却没有与之相称的庞大受众群。它是一座没有地基的金字塔。演员听命于导演,导演受剧院管理层领导,最后又受制于剧院协会。作为一条链子,却没有最后将一切整合起来的链环。这里没有真正的德意志文化,因此也没有真正可靠而稳定的观众。在剧院包厢与前排就座的、说德语的犹太人并不是德国人,而专程来到布拉格、坐在楼座与回廊上的德国大学生只是外来力量的前哨,是敌人而不是观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不可能创作出严肃的艺术作品。力量被损耗在琐碎的事情里了,剩下的只有几乎永远都达不到预期中良好的效果的努力与勤勉。这就是我不进剧院的原因。太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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